第4章 搬家

恶从心头起,沈关关掏出手机:“喂,交警同志吗,我是热心群众,我要举报有人违规停车。”

等她走出店门的时候,何之州正被警察堵住盘问,沈关关故意在他眼前绕一圈,踩着闪闪发亮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开。

只是她忽略了,两条腿的速度终究比不上四个轮子。

没过几分钟,何之州的车又跟了上来。

他到底想干什么?有病吧。沈关关打定主意当他是空气,自顾自走着。

然而直到走到小区门口,何之州的车还跟着,沈关关终于忍不住,回头骂他:“你跟踪狂啊!”

何之州故作诧异地看着她:“你以为我在跟踪你?该不会刚才的交警也是你招来的吧?如果引起你的误会我道歉,不过,我也住在这里。”

沈关关傻眼了。

他怎么也住在这里?

这是当年爸爸出钱给她买的婚房,当初何之州不顾一切想要逃离这儿,他怎么会又住回到这里?而且这个小区里都是独栋别墅,以上海如今的房价,他怎么买得起?

何之州微笑着解释:“我是借住在朋友家,倒是你,没想到你还住在这里。”

是啊,她怎么还住在这里?没有新郎的婚房,作为一个弃妇,她难道不该触景伤情,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踏足这里?

沈关关看透他的潜台词,恶声恶气地回答:“奇怪了,我爸爸送我的礼物,又大又舒服,我为什么不住?”

她的潜台词是,老娘才没有如你的意变成一个以泪洗面的怨妇呢,狗屁的触景伤情,我早就把你忘了。

何之州点点头:“既然这样,以后就是邻居了,我住在24栋,就在你家对面,以后请多关照。”

沈关关懒得同他虚与委蛇,冷哼一声,走进小区,径直朝37栋走去。

沈关关刚刚坐下喝完一杯水,门铃声就响起来了,她应声去开门,门外是何之州那张熟悉的面孔,吓得她赶紧把门重重一关。

她背靠着门平复了被惊吓的心情,这才又把门拉开一条缝,警惕地看着何之州:“有什么事?不会那么快就有事让我关照你吧?”

何之州把手里的盘子往前一送:“按照惯例,送一点甜点给新邻居。”

望着那盘饼干,一瞬间,沈关关如鲠在喉。

多么熟悉的场景啊,这样的事情也曾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,只不过那时两个人的角色是反过来的。那年何之州去德国留学,她事先没有同他讲,悄无声息地追了过去,租住在他家对面,行李还没收拾完就忙着烤了一盘曲奇,蹦蹦跳跳地去敲他的门。面对他那张惊讶的脸,沈关关笑靥如花地说:“新邻居,以后请多关照啦。”如今时移世易,送饼干的变成了他。

他几时变得这样懂规矩会做人了?

不对,他从来都挺会做人,只是在她面前懒得做罢了。

沈关关清一清嗓子,摆出一张嫌弃的脸:“奥利奥这种东西作为礼物,也实在太敷衍了吧?”

何之州淡淡一笑,没有反驳。

沈关关伸手接过盘子就要关门:“回礼是没有了,不过,谢啦。”

何之州飞快地伸出手撑住门:“不请我进去坐坐吗?”

沈关关脑中警铃大作,她赶紧用尽力气抵住门:“抱歉,现在这房子不是我一个人住,有室友,是女生公寓,宿舍公约规定,没有其他室友允许我不能放陌生男人进来。”

何之州也不再坚持,他只是点点头:“那么,等你的室友都在时我再来拜访吧。”

送走这尊瘟神,沈关关关上门,浑身脱力地瘫坐在门垫上。

几秒钟后,她跳起来飞速地跑回二楼卧室,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。

什么室友啊,她扯谎糊弄鬼呢,这三层小别墅就只她一个人

住,扯室友这个幌子,是怕何之州进来会看到这房子的装潢罢了。

她蜷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给陆嘉许打电话:“喂,宝贝儿,江湖救急,你能不能先搬来我家住?”

陆嘉许倒是爽快,也不问原因:“好啊,只不过我现在还在巴黎,明天才能到。”

沈关关果断地说:“那你回来后就搬来我家吧,搬之前告诉我,不要自己偷偷摸摸就搬来。”

挂断电话,她又拨另一个号码:“喂,小白吗,求你帮个忙,你能搬来我家暂住吗?”

温小白有些迟疑:“恐怕不行,你也知道我最近在装修婚房,你那里离我的新家太远了。”

温小白和男朋友陈砺的十年爱情长跑即将走进婚姻殿堂,温小白拿出所有的积蓄贷款买了婚房,对这个婚房上心到简直每刷一道漆都要在微信朋友圈发照片,沈关关不好强迫她,只能挂断了电话。

看来,只能等陆嘉许回国。

把手机随手一扔,沈关关脸朝下扑到床上,被子一拉蒙住头,试图去找周公。

她像鸵鸟那样,用被子紧紧蒙住头,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困意还是因为缺氧,倒还真的慢慢进入了梦乡。

直到天黑醒过来时,她才明白大白天睡觉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。

打开窗,外面天已经黑透了,摸到手机看一眼时间,凌晨一点。

沈关关一声哀号,抓着头发跪在地毯上一副痛苦不已的样子。

原本以为能一觉睡到大天亮,现在可怎么办?睡了十几个小时,人精神得像灌了千年老参汤,继续睡基本是痴人说梦。但是这可是大晚上啊,夜晚最容易激发人的负面情绪,她可不想清醒地一个人难过。

拉开抽屉,瓶子里还有几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褪黑素,她索性一股脑全吞下去,跳回床上,抓着被子眼睁睁看着天花板等睡意袭来。

等了半个小时反倒越来越清醒,忍不住低骂一句“shit”,又突然口渴,只能“噔噔噔”跑下楼去喝水。

打开吊灯,望着这熟悉的客厅,沈关关有一瞬间的愣怔。

这房子里的样子一如五年前,每一件家具,每一块地毯都是她亲自挑选的,早在爸爸刚买下这幢房子里面还空无一物时,她就想好怎么布置这个家了。

那时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何之州的手臂,黏着他说自己对这个家的构想。客厅主色调一定要是柠檬黄啦,她喜欢这样明亮的色调,早晨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,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,一定要有一块长绒毛的地毯,她喜欢光脚踩在上面的感觉……

何之州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,他对她的一切想法都说好:“你喜欢就好,你喜欢的我就喜欢,说了这么久累不累,要不要休息一会儿?医生说你要多休息病才会好得快。”

他那么温柔,前所未有的温柔,让那时的她以为,他是真的爱上自己了。

脚步沉重地走回卧室,视线落在墙上的大相框上,沈关关呼吸一顿。

其实她只是怕何之州会看到这张照片罢了。

还住在这里有什么大不了?房子还一如往昔有什么大不了?她大可以信口雌黄,把这辩解成正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乎他,所以才可以坦然住在与他相关的房子里。但是这张照片她要怎么解释才能理直气壮?

硕大的照片上,她穿着洁白的婚纱,紧紧地依偎在穿深色西装的何之州身旁。

这是他们的结婚照。

只要何之州看见这照片,就会知道,她从未忘记过他,这些年来,她没有出息地在他们曾经的婚房里,臆想着仍旧和他在一起。

她不能让他知道,连她的父母和她的朋友们都不知道,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。

随手打开电视机,里面莫文蔚正在唱歌。